扑火(1) 距离高考还有五个月。……(2 / 2)
从云舒先是惊讶,接着脸上立刻浮现显而易见的窘迫,他受不住周遭在一老一少中来回探寻的视线,他们毫不避讳地低下头交头接耳,眼里闪过轻蔑,脸皮似乎在言语里被践踏出脚印。
唯一算是庆幸的,是潘刑为首的那几个还留在学校厕所里烟雾缭绕,他还不至于当面难堪。
他快步走上前,匆匆忙忙道:“你怎么来这!”
“翅膀硬了都敢责怪我了!”老头用力挺直腰板,奈何到底佝偻不是一两天,但他语气还是老硬板了。
“医生说我要下床多走动走动!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好!我来看看我孙儿,接我孙儿回家!”
“回家回家。”周遭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仿佛即将喷涌而出,要把他难堪的现实都抖露给老人看,他害怕又恐惧,着急忙慌地拉着老人想逃离这里。
老头的眼睛浑浊,瞳孔却很亮,他突然面朝韩思的方向招手:“哎!那姑娘是不是陈胜男家的孩子,叫陈岁安的!你们一个班对吧!”
“没想到还记得我。”被叫到的陈岁安也兴奋招手回应:“从爷爷,是我。”
韩思趁他们叙旧聊天的功夫,刚想从边上的缝隙溜走,结果也被叫住了。
也许是在孤单的病房里呆久了,老头自来熟得可怕:“你这姑娘长得真秀丽,你是陈岁安的好朋友吧?”
感受到陈岁安紧张的目光忽然投来。
韩思没犹豫就点头:“是的。”
“好朋友好啊,小妮子你也对我们家小云多担待点儿好不好啊,他脾气随我,坏得很还喜欢告状,我知道你们都很讨厌这种打小报告的……”
陈岁安猛地拉了拉韩思的袖子。
韩思看见同班级的几个男生故意凑近,又站在老人的背后停下,他们频频向这里看来,嘻嘻笑笑,推推搡搡,欲言又止。
从云舒脸上的惊慌失措几乎藏匿不住。
他似乎将他爷爷隐瞒得很好。
但只要现场有任何一个人说些什么,这场善意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。
韩思语气平静:“从云舒人挺好的。”
确实是这样,所以被欺凌才会显得格外可悲。
没有被刻意压低音量的这句话,以至于能很清楚地看见,那几个男生在刻意模仿嘴形,就像一场默剧表演,不出意外他们在鹦鹉学舌那句“从云舒人挺好的。”
从爷爷舒口气,眼里的自豪熠熠生辉:“你们都这样觉得啊!那就好,那就好!我就知道我孙儿不差,我生重病他还去替我筹钱呢,我还担心小云在学校里因为那个臭脾气……”
从云舒几乎是脸红透了,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:“你能不能不要说了!”
“好好好,不说了。”结果老头又从他那灰布包里掏出了一大袋橘子,个个呈油亮的橙色滚圆,“尝尝这橘子,我从乡里头里带回来的,老甜老甜。”
推脱不过执拗的老人,陈岁安自然不用说了,就连韩思都手中书包里全被硬塞了非常多的橘子,对从云舒爷爷的脾气有些傻眼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
从云舒:“这东西哪里都能买到!”
“这能一样吗?乡里都是我自己种的!现在城市里的都是食品添加剂,我这是纯天然的!你年纪还小你不懂天然的好……”
“橘子能有什么食品添加剂?!”从云舒总算找到了赶紧赶走爷爷的办法,“赶车了快点,还有五分钟车要到站台了。”
“哦哦好!好!”从爷爷想到自己走得慢,也可能是听懂了从云舒的言下之意,他掏出两个橘子重重地放在从云舒的手上,又收拾折叠好空空的布包,“还有两个小云吃,走吧,我们回家去!”
趁爷爷在前头走,从云舒转头,他猛地回身鞠了一躬,即不标准又很拙劣,但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。
临走前,他还好心提醒了下:“那个……我爷爷种的橘子很酸,特别酸,陈岁安你应该知道,你们扔了就好。”
陈岁安深有同感地点头。
从云舒一走,她又叨叨,有些后怕:“幸好今天潘刑那几个为首的男生,不然……”
“不过沈老师也说善恶到头终有报,真希望报应快点来,把潘刑抓进去,最好多抓几个,这些带头欺负人的统统抓进去。”
刚那几个挤眉弄眼的男生走没影了。韩思轻声回道:“希望吧,不过离高考也就不足五个月了。”
“是啊只有五个月了,现在从云舒都这么认真学习,我也得努力学,今晚多刷一套题!我要考出这里!”
晚霞早已彻底没于地平线,夜幕笼罩,但月色皎白。
和陈岁安分开后走去车站的路上,没料想再次擦肩而过那几个男生,他们刚想嬉笑搞怪,韩思先一步竖中指轻声回骂句“臭傻*”。
几人张牙舞爪的,作势要打人,韩思毫不退让地回瞪,僵持片刻后他们撂下狠话悻悻作罢。
十分钟后站在冷风里等车,回过神来,她猛然惊觉自己可能是和零零零待太久了,性格脾气潜移默化地受了不少的影响。
无论是研学旅行中半夜溜出酒店,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,被人侮辱就反击,都是曾经没想过的事情。
忽然想起得到从云舒和陈岁安一致认可的酸橘子,韩思狐疑地剥开橘子皮,“有多酸。”
橘瓤入嘴的瞬间就呸呸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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