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之祭上(1 / 2)
track序曲“其實”我望著車窗外點點燈光,手指緊緊捏住軚盤,卻不知如何說下去。
“有什麼話快點說哦。”春雪已經下車,聽到我說話,就沒有關車門,而是笑吟吟的轉過身來,低頭俯身再鑽車內,白嫩的胳膊撐在車座上,一頭美麗的秀髮如黑瀑傾瀉而下,翹著粉唇,微微帶動可愛的鼻翼。她那雙明月般的眼睛帶著笑意,又彷彿含有幾分期待。
“其實我”我和春雪的俏臉相隔不過數寸,她幽幽的髮香直鑽入我的鼻孔。千言萬語,此刻卻全然無法說出一個字來。我囁嚅著,在心底痛恨自己,每次到了要說出關鍵的那句話的時刻,就膽小如鼠。
“我在等你說哦。”春雪仍然含著笑,卻已然有些僵硬,看得出來她也非常緊張,白嫩的臉蛋也在微微泛紅。
“我”我深吸一口氣,正要說出來,突然背後傳來極響的汽笛聲。我和春雪都嚇了一跳,頭望去,原來是輛貨車,卡在了這民居巷弄的窄道上,這條通道被我一輛車就完全堵死了。
我和春雪都笑出聲來。我鬆了口氣:“其實我和家明,已經約好要辦一個畢業旅行,想約你一起去,只有我們三位好朋友哦,沒有別人。去嗎”
“當然要去啦”春雪下車,向我擺了擺手:“我就不請你上樓坐坐了。”
“當然,當然。”我也擺了擺手:“那,拜拜”
“記得約我哦”春雪衝我一笑,轉身進了公寓大樓。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的樓梯間裡,懊惱的拍了拍頭。
背後的貨車又鳴笛催促,我只有悻悻然踩下油門,馳出窄道。心下煩悶的我,只有藉著越來越快的車速,來擺脫剛剛再一次沒能說出那三個字的苦惱。
馳離小道,再往前右轉,就是去的大路。後面的貨車緊緊跟著我,我心下煩燥,踩緊油門,加快了車速。車子剛一轉彎,眼前刺眼亮光閃起,是一輛突然出現的車子,正朝我迎面而來。我心下大驚,連忙反方向急轉閃避,車子卻如脫韁野馬,發出尖銳的嘶嚎,緊接著,擋風玻璃猛然撞向我的面門砰
我只覺像只風箏,輕飄飄的飛離地面。那輛車甩出破碎的玻璃渣子,就在我身下翻滾,而我,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“啊”我驚叫著,雙手亂抓,兩腳本能的蹬了幾下,身體卻被牢牢固定。
我用力睜開眼睛,柔和的亮光正從飛機舷窗灑進來,我扣著安全帶,坐在座椅上,圓弧形的舷窗外,是不斷遠離的地平線。這架飛機正在起飛,將飛離地面的懸空感,傳導到我身上。我終於搞清自己身在何處,陷坐航空座椅裡,閉上眼睛,長長吁了口氣。
“先生,你沒事吧”柔和的聲音,從身邊傳來。那是我在登機時就一直照顧著的一位中年女士,我這才想起,她的行李,是我幫忙抬起放入行李架的。
“沒事”我禮貌的向她微笑:“只是睡著了,夢到一些往事。”
“都過去了。”她安慰我說:“你樂於幫助別人,是個好人,無論發生什麼,只要能一直向善,一切都會好的。”她向我雙手十:“你會得到保佑的。”
我感激的笑了笑,抬腕看表,離預計的起飛時間,晚了足足半個小時,難怪我會不知不覺坐在這裡睡著了。
“又要晚點了。”她看我沒有接話,避免尷尬似的,轉為自言自語:“在那邊接機的朋友要著急了呢”
我衝她笑笑,拿起睡著時蓋在身上的雜誌,遞給了她。飛機還在平穩上升,我從衣兜掏出了耳機。
廣播響起:“感謝您乘坐本次航班,我們正在飛離美國。此次飛行的目的地是,香港”我戴上了耳機,這幾年來一直在聽的舞曲,響了起來。
這組舞曲當中,我最愛的曲目,隨著陣陣野性的絃樂和激昂的鼓點,慨然奏起。我閉上眼睛,雙手插入衣兜,碰到一張疊起的信紙。那是由春雪寄給我的,家明車禍而亡的訃告。
我搖了搖頭,將曲目切換至整個春之祭舞曲的開頭,那是由管樂演奏的,悠長靜謐的序章。
track2少女之舞“司紀”我剛剛走出機場,就聽到春雪的聲音。她穿著一襲黑色的風衣,分開走出機場的人流,朝我跑來,一頭黑髮在風中飛舞。我趕忙放下行李,朝她緊跑幾步,接住了她的手。春雪一看到我,眼淚就流了下來。
“好了,好了,沒事了,我從美國來了。”我安慰她:“你丈夫家明的事,我很傷心,我們三個從小一塊玩大,是最好的朋友本來說好,家明在香港,我在美國,為我們共同的未來打拚,現在”
“別說了,別說了”春雪哭出聲來。
“好,好。”我輕輕抱著她,撫拍她不停抽動的肩膀。安撫了好一會,等到她稍稍平靜了一些,才問:“那,家裡人還好嗎”
“家明走了,現在家裡只剩我們母女兩個”
聽她說起和家明生的女兒,我微微嘆口氣,又問:“家明的母親呢”
“她”春雪完全平復下來,頓了頓:“婆婆她還好。”
我沒有再問,招了輛計程車,和她一同家。家明中年逝去,我和他夥開設的跨國公司,本來由我在美國,他在香港分別打理業務,現如今,我不僅要負擔起香港這邊的事務,作為老朋友,好兄,更要幫助他處理他的遺囑和身後事。
想到這,看著身邊淚光點點的春雪,我不由得又長嘆口氣。
“人生無常。”我既安慰,又感慨的說。
我們一路聊了家明去世後的情況,得知我這次趕來弔唁,不僅要替家明處理公司,更要依照他的願望來幫他調理家務,春雪嘆氣道:“不管你平時和家明有多要好,涉及到我們家裡的事,你也要先徵得家庭成員的認可才行。”
我的好友家明姓沈,幼年喪父,自從和春雪結婚誕下女兒,便和他的母親夏夢住在一起。我以往每年都要港探親,也會抽出時間,去嘮叨家明幾天。所以他的家,我還算熟悉,這次要和沈家人一同打理家明身後的家務事,我雖無十足把握,至少也可盡力而為,算是告慰故友,同時撫慰他的三位家人。到了沈家,想起這個家庭遭此變故,我在春雪的陪伴下走進客廳時,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。
更不用提,就在客廳正中,擺著家明的遺像、靈位和供花了
“家明以前還招待過我在這裡喝茶。”我望著家明在遺像中的面容,搖頭說道。
“春雪,誰來了”中年女人的聲音,來自樓上層。這聲音我很少聽到,卻認得那是家明的母親夏夢。我從小和家明就是朋友,他的母親,我卻只見過兩三次,那是一位頗有容貌與姿色的貴婦,早年喪偶,家明就是由她一手帶大。
“是司紀來了”春雪顯然習慣了婆婆只說話,不出面的行為。她沒等夏夢出現,就把話對著樓上喊了過去。
“哪個司紀又是那個纏著家明攀高枝的嗎他來做什麼”夏夢仍然沒有出現,她的聲音讓我搖頭苦笑。沒錯,我很少見到她的原因,有很大一部分是她一直不喜歡我。家明成長在富裕家庭,而我出身貧寒,所以和家明的友誼,他母親一直反對。雖然現在我憑藉自己的實力,和家明聯手創辦這家跨國公司並全權負責在美國的業務,卻不能改變在夏夢眼中的印象。
“司紀是來幫家明處理後事的”春雪還要辯白,我衝她擺了擺手,示意不要頂撞她。家明的母親在樓上又說了幾句,我手指虛按,止住春雪的話,禮貌的大聲喊話:“伯母好家明在香港還留有很多公司事務,我現在來,就是要幫忙持處理的。”
夏夢沒有答,過了會,才說:“讓司紀住到客房去好了。”這句話,顯是對春雪說的。
因為我和家明的關係,這裡總有一間屋子是留給我住的,但那不是客房。夏夢讓我住到客房去,自是不希望我再住原來的房間了。春雪依照她的話,把我帶去安頓,又忙前忙後的打掃這間屋子。
“真是抱歉。”她說:“我本來已經把你的房間都打掃好了沒想到婆婆要你住在客房。”
我看著她滿臉倦容的模樣,想起以往和她戀人未滿時的種種,心頭千言萬語,卻只得說:“沒關係啦,我平時到各國出差,這裡比我住過的很多地方都要舒服得多了。”
看到春雪還了我一個微笑,我也心下釋然,只是要住在這裡,總歸還要幫家明處理好公司的事情,才算對夏夢有所交待。
“我這次從美國來,沒有帶辦公用的東西,本來想著這些東西在我以前經常住的房間裡都有”我對春雪作了個請求的表情:“可不可以讓我去把東西取過來”
“哦”春雪根本不以為意,只管忙著幫我打開行李箱拿出衣物:“你的房間都未上鎖,只管去好啦。”她頓了頓:“婆婆不會知道你去過的。”
這裡的過道與走廊,都還是我上次香港時的佈局,一點未變。只有客廳正中,多出了他的遺像與靈牌。我在他靈前站了一會,直盯盯的望著家明,然後轉向以往常住的房間,走了過去。
熟悉的音樂,音量雖低,卻就從身邊傳來,聽得真真切切,正是我所喜歡的舞曲。我循聲過去,輕輕推開房門,只聞到一陣清幽的香氣,在這間淡紫色的房間裡蕩漾。
正在播放的曲目,是這組舞曲中的。房間正中,一位身材纖長的少女,穿著潔白的芭蕾舞裙,隨著這節奏短促而又強勁的音樂起舞。這首樂曲由撥弦彈奏出短急緊湊的曲調,對這位身材纖瘦,還未成年的少女來說,顯得過於激烈,甚至有些粗野。但她似乎完全的沉浸其中,一襲黑髮盤紮在頭頂,露出清秀的額頭與面容。她緊閉粉唇,表情冷淡,清麗的眉目之像極了春雪,卻遠遠沒有她親近溫暖的意味,似是在眉宇間掛著一層冷霜。我已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到她,沒想到她已經長得這般初具成熟氣質。這是春雪與家明的女兒,小雨。
待她一曲舞罷,似是有些精疲力盡的微微喘息,視線這才投向一直站在房間門口的我,卻並未在我身上過多停留,就又收了去。小雨沒有向我招呼,她還是冷淡著表情,關掉音樂,坐在椅中休息,既未趕我離開,也不邀我進前。我望向她,窗邊的小雨,穿著芭蕾舞裙,看著窗外。她被陽光浸透的雙眸,像極了春雪的樣子,可那冷淡的眼神,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。
我和她打了招呼,沒有得到應。我聳肩笑了笑,搬動另一張椅子,在她身邊坐下,陪她一起向窗外眺望。那是一枝漂亮的花藤,正在抽出嫩綠的葉子。
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塊以酸甜味著稱的水果硬糖:“還記得這個嗎”
小雨掃了一眼。這是她小時候,我最愛拿來逗她玩的糖果,那時她還是小孩子,能為一塊酸甜的糖果,連叫我好幾聲司紀叔叔。
小雨冰冷的表情微微化開了一些。我輕輕安慰她說:“你爸爸去世了,我也很傷心,但我們還有很長的生活要過,是不是”
小雨搖搖頭,表情又冷漠下去:“爸爸已經沒有了,我不想提到他,你什麼也不知道。”
“我可能不知道很多事。”我說:“但我從你出生,成長,都一直在關注你。
你爸爸雖然沒了,但你還年輕,一定能快樂的活下去。別忘了你曾經是拿到塊糖,都能開心得笑出聲來的小女孩啊。”
我將糖果遞了過去,小雨看了看我,垂下眼睛,終於接過,臉色也不那麼緊繃。我想起她小時候被我抱在懷裡調皮的大聲喧鬧的樣子,還想再跟她說些安慰的話,她卻一言不發,又望向外面。窗外烏云漸漸濃了起來,不一會,雨點淅瀝而下。黯淡陰沉的陽光被云層變成灰色,小雨一身美麗的芭蕾舞裙都失去了光彩。
她在我記憶中,原本活潑可愛的眼眸,也被蒙上淡淡的薄霧,小巧尖翹的鼻子,配著緊緊閉著的,閃著粉紅色光澤的嘴唇,她平靜表情的遮掩下,白嫩如玉的鼻翼卻在微微抽泣。
“起來,換件衣服跟我出門,我們去兜風,散散心吧。”我向她伸出手。
我拉著小雨,走出客廳,出大門的剎那,我頭看著家明的牌位,他在遺像中,默默的看著我,面無表情。
香港的海,印象中是夜晚繁華的燈,沉浮在寬闊平靜的浪上。而此刻,陰雨天的海,是時不時泛起泡沫,發出陣陣潮聲的。我打著傘,站在海邊,小雨則蜷在傘下,輕輕捉著我的衣袖。海風吹來,雨點卟嗍嗍的打著傘布,小雨的薄衫被風緊緊裹在她青澀的胸脯上,灰色的長裙隨風飛舞,她用手攏了攏,在我身邊蜷得更小了。
“冷就穿我的外套。”我將傘遞給她,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。一陣大風颳來,小雨未能將傘撐穩,雨點一下子打在我們臉上。
小雨“啊”了一聲,我連忙抓著她的小手,將傘扶正。她的臉上終於浮出一抹表情,卻又消失了。
“還在為爸爸傷心哦”我輕輕扶住她的肩膀,小雨沒有說話。她的臉蛋在陰鬱的天氣裡顯得更加惹人憐愛,這張像極了春雪的眉目之下,還沾著一些剛剛打上的雨滴。
我立即想起從前,當時我們還是學生,那個該死的畢業前的車禍,還沒有發生到我身上,春雪當時和我十分親密,我們一同逛街,突然下雨,她穿著一條顏色鮮豔的花裙,和我一起笑著向躲雨的地方跑過去,漂亮的群子就在我眼前不住飛舞,等我追上她,與她嬉鬧,晶亮的雨滴,沾在她秀氣的眉尖上若不是我遭遇車禍,缺席了那場畢業旅行,又怎會在病床上,看到旅行歸來的她,被家明牽著手
“其實我帶你到這裡來”我輕輕說:“因為這裡沒有別人,你想哭就哭出聲來吧。”
小雨搖了搖頭。我還想再安慰她,只聽她說:“是不是很可笑”
小雨的聲音清脆動聽,在此刻,卻讓人覺得如墜迷霧。
“司紀叔叔。”小雨搖了搖頭,輕聲說道:“你好心勸解我,以為我在為父親的去世而哀傷。可是我卻連個孝順女兒都演不來,你提到他,我就沒有辦法如你願的哭給你看。是不是很好笑”
我驚訝的看著她。小雨轉過臉來,這張像極了春雪的俏臉,與我相對,臉上雖然還掛著落寞的表情,她在家裡跳完舞曲時極力壓抑的悲泣,此刻卻一點也找不到了。
我小心猜測她到底藏了什麼心事,唯有轉移話題,出言試探:“我很久沒有見到你。你最近,都在做什麼”
“做什麼”小雨淡淡的答:“能做和不能做的,什麼都做了,又像什麼都不做。”
我揣摩她的啞謎,難道她的哀傷,另有其因
我想要印證,於是提起家明:“想開一些,有你父親在的時候”
小雨搶過話來:“是啊,有他在的時候上學,吃飯,練習跳舞,然後每天都是這樣,就像是死了一樣”
“怎麼能這樣說。”我柔聲道:“你還很年輕,不要把死字掛在嘴邊。”
“可是我和死了有什麼分別呢”小雨轉頭向我,一字一句的問。她的表情突然間不再那麼冰冷,卻在這一瞬間,透出了稍許淒涼。我心頭吃了一驚,正要追問,小雨卻突然放開我的手,離開了我的傘,往我們停車的方向一步步走去,全然不顧細小的雨點,打濕她的頭髮和衣裙。
我連忙追趕上去,為她撐著傘,護送著她,到車上。我完全不懂小雨剛才說了什麼,猜測不出,也不好多問。她嘆口氣,看了看我,垂下目光,抬手輕輕扶著我的胳膊:“司紀叔叔,你能來,真的很好。”
我不斷猜測著她剛才那幾句話的意思,這個謎團之下,似是藏著什麼不快樂的過往。難道是因為夏夢,家明的母親嗎
假如夏夢會令家明的女兒過得不開心,那麼小雨的將來會更加難過我向她徵詢:“現在你父親不在了,我想帶你到美國生活,你願意去嗎”
小雨手指顫動了下,我等她話,她的視線卻垂得更低,不再說話,只是默默坐好,關上車門。我只有暫停追問,發動汽車,向馳去。
track3春之輪舞剛進家門,我就看見了家明的媽媽夏夢。她滿面愁容,長長的黑髮披到後背,一身黑色的衣服,襯著保養完好的身材,加上美貌猶存的臉蛋和精緻的妝容,以及出身帶給她的華貴氣質,我每次見她,都難以相信她是朋友的母親。
夏夢看到我和小雨並肩進門,眉尖輕輕皺了起來,我知她可能又要出言相譏,正要幫小雨辯解,卻看到春雪從客房出來,四人站在大廳中央,一時無言。
還是春雪最先打破尷尬:“哦,剛剛小雨過來看司紀叔叔,我看她無事,就讓司紀帶她出去轉了轉。”
春雪的意思,是小雨這次跟我出門,是經她這個母親首肯了的。雖然我很清楚這件事情是清清白白的,但在原本就不喜歡我的夏夢面前,還不如扯個謊言來換一份安寧的好。
我若無其事的聳聳肩:“到海邊轉了轉,不湊巧下了場雨,我們就來了。”
這真是讓我頗不自在。我想起兒時,和家明還有春雪一同逛街遊玩,正巧碰到他母親夏夢。在當時,家明和我們之間的友誼,夏夢是完全禁止的。
“哦,我們從學校出來,家明說想買些東西,要我們幫他提包。”當時的春雪就已精於此道,她向夏夢解釋的各種理由,雖然不經推敲,卻總能讓夏夢感覺到我們將她和她的兒子尊為高人一等,一般也就能夠不被斥責了。
一開始,都只是春雪一人胡亂編些理由來搪塞,這樣的事件發生得多了,我也慢慢學會與她一唱一和。春雪說“我們在幫家明做事”,我也會附和說“是啊,剛剛幫家明做完,我們正要各自家”,這樣的配越來越默契,春雪也會給予我一個心照不宣的眨眼,或者微笑,令當時的我心裡開心好半天。
之後家明也懂得加入我們的搪塞遊戲,和我們一同應付他母親的盤查。只是在這方面,我和春雪的配,會更加默契一些。次數多了,夏夢對我們這些孩子把戲,自然心知肚明。她雖然看不起我和春雪這等出身窮酸的孩子,卻也一直不覺得我們能玩出多大花樣,隨著我們逐漸長大成人,各自成就事業,我和家明更是聯手創辦了公司,夏夢一來漸漸不再多管,二來,她也管不住我們了。
“我要去哪裡,和誰一起,不用你管”這是小雨的聲音。我被從憶拽現實,還是在這所客廳裡,小雨正衝著她的母親春雪,發著女孩的脾氣。她一邊說,一邊瞟了眼夏夢,這讓我猜到,小雨的這句話,有一半是對她祖母說的,僅管夏夢還一言未發。
“我沒有管你啊,只是看你寂寞,才讓司紀叔叔帶你出去散心。”春雪柔聲說道。
“你怎麼沒有管你真正該管的管不著,不要你管的,你卻什麼都管”小雨大聲反駁:“我吃飯你要管,我睡覺你要管,我做什麼你都管,現在連我寂不寂寞,你都要管我想出去散心,自然就會出去,我想和誰散心,自然就會叫誰,連死掉的爸爸”
她還未說完,夏夢冷冷的一聲“夠了”,令小雨生生止住了嘴。女孩狠狠瞪了她母親一眼,又氣鼓鼓的看了看夏夢,轉身要走,看到她父親的牌位和遺像,略一止步,終於還是大步離開。不久,從走廊深處傳來一陣巨大的摔門聲。
夏夢搖搖頭,冷聲說:“家教不好,讓客人見笑了。”
這句話我一時不知如何答。她談論家教,自然是在當著我的面,數落小雨的母親春雪。她又說我是客人,自然是沒有把真正我當成她兒子家明的兄了。
春雪默默擺正椅子,請夏夢坐下。我知她這是要正式和我會面,也就坐在了客人的位置上。春雪陪著夏夢,坐在一旁,還有一個位置,本來是家明的,現在只得空在那裡。
“我這次來,是要幫家明處理公司這邊的事情。”我解釋說:“為了表示對家明的敬重,我們是不是先給家明上香,然後再談論正事”
“你還沒有上香”夏夢和我說話,眼睛卻看向春雪。
“有些匆忙,耽擱了,是我不好,現在就補上。”
我在家明面前,點了三枝香,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,再插香入爐,又拜了三拜。春雪在牌位邊上,作為家屬,向我還了禮。我堅持說接下來要談的事,關係到家明的事業,以及他的整個家庭,所以請求春雪與夏夢也向家明上香,表明心意。
兩女經不住我的要求,夏夢點了香,向家明行了禮,或許是喪子之痛,悲從中來,又忍不住抽抽泣泣。春雪則是木然的燃香行禮,禮還未成,就草草將香插進爐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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