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四十一枝花之慕容夫人三十一(2 / 2)
她转身到雅厅,将一直温在暖炉上的鱼翅莲子羹端过来,说道:“这是大小姐送来的,交代小婢待公子醒来,一定要让你喝了。”
千儿奇道:“我没见她啊”
绿绒道:“是大小姐见你趴在床边睡着了,不让我叫醒你。唉当时可吓死我了,还以为她来找麻烦呢谁知竟似变了个人,对小婢温和得很,还嘘寒问暖呢”脸上现出一付受宠若惊之色。
千儿道:“她去了吧”
绿绒道:“没呢,此刻就睡在楼下丫鬟厢房里,把守卫赶到隔壁储藏室去了。
唉我看呐,大小姐对你真没得说,前些天咋就闹成那样呢”
千儿吃了一惊:“她她居然就睡在楼下又想干嘛”
绿绒神色有些异样,若有所思地道:“我也不知,大概大概怕其他女子来找公子吧”
折腾半夜,千儿的确有些饿了,接过碗来,但觉鲜味儿中带着阵阵清香,扑鼻而来,几口便喝得精光,那滋味儿,唉经历刚才那段惊魂时刻之后,他一刻也不想耽误,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,“马上动身前往西昆仑”
如此突兀的念头,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脑子里立马涌上另一个念头加以反对:“就这样溜出去太危险,还是等天亮后请求乾娘放行吧”
他转念又想:“若是求乾娘立即放行,铁定无望她派大队人马随行,再快下午才能出发。我此行是去求不死神仙,又不是去抢人,如此招摇而去,岂非大为不敬我看,你还是连夜偷偷开溜原本还担心一旦远行,北风朝不保夕,有九九大还丹保命,这层顾虑也没有了,你还犹豫什么”
千儿但觉脑子似乎分成了意见相左的两半,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,思想斗争非常激烈
他还从未偷溜出去过,而恰恰因为从未有过,反而令他倍感兴奋,更何况这样做,很可能会救北风一命,让她从死亡挣扎的苦海之中解脱出来。立马开溜的念头渐渐占据上风,他又开始绕屋子转圈,一面踱步,一面冥思苦想,该如何行动。
“当然啦,首先得想法溜出大院儿,强闯肯定行不通,要怎样才能骗过那些守卫呢”想着想着,为自己最终做出勇敢的决定,以及初次冒险行动而激动不已
绿绒站在一边,见他一会儿凝目沉思,一会儿握紧双拳,做出咬牙切齿之状,一会儿又激动得两眼放光,嘴里念念有词,心中大觉古怪,暗自担忧:“莫非见大统领不死不活的样子,公子莫要急疯了吧”
她忍不住问道:“公子怎么啦”
千儿啊地一声,如梦初醒般停下脚步,呆呆看着绿绒,似乎不认识一般。
绿绒脸上不觉一红,嗔道:“公子到底怎么啦不认识小婢了么”她若看得仔细一些,会发觉他双眼虽对着自己,然而却聚焦在远处某个虚无缥缈的所在。
千儿正想得兴奋,或许冒险是人类本能吧,尤其对他这样的青春期少年而言。
见绿绒再次动问,他这才收目光,喜滋滋地笑道:“没什么啊,我只是突然发觉,你长得真好看”
绿绒闻言吓了一跳,继而晕红双颊,忙跑到门口张望一番,还好走廊和雅厅里没人,楼下厢房里也没啥动静,估量大小姐已睡着,这才掩上房门头道:“公子想害死小婢呀,这种话怎能乱说”
千儿道:“我没胡说,就是好看嘛”
绿绒脸更红,低头道:“我咋没觉得呢”
千儿道:“那是你跟夫人一样,不爱照镜子”
绿绒心道:“我不用照镜子,只要你”心念未已,却见千儿双脚出现在身前地上,一阵如兰似麝、熟悉而撩人的味道,随着一股清风扑鼻而来。她心如鹿撞,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
少女怀春,不分高低贵贱,无数春梦中那最美最浪漫的一幕,突然成为现实,她该是一种什么心情但觉双手被梦中人握在手心,被他双唇在热得发烫的脸颊之上,轻轻点了一下绿绒如遭雷殛,魂儿似被勾离娇躯,不知飘荡到了何处身子发软,好想在他身上靠靠,抬起头来,怔怔地看着他那灿若星辰的深邃双眸,发觉,里面最幽深之处,就似魂儿飘去安身之所在逃避危险是动物本能,却无人能逃避感情。有人曾说,爱是种迷药,喝过之人会失去理智、会迷失自己,为了爱可以牺牲一切,让你为对方做任何事,无条件地为对方付出,乃至性命躺在床上这位,便是这种解释的最佳注解,绿绒会望而却步么
显然不会,脉脉含情地看着他,正想开口,却听他说道:“绿绒,好好照看北风姊姊,哪怕她再无一丝心跳,也得想法保护她的身子,绝不能将她下葬,能答应我么”
绿绒听得有些糊涂,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,认真地道:“我答应,无论叫我做什么,我都答应。”
千儿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:“好了,快去休息吧,你也够累的。”
唉这家伙实在是他难道觉得自己身上的麻烦,还不够多么
待绿绒屋之后,他将随身衣物胡乱打了一个包袱,虽然去心似箭,他还是给乾娘留了封信,想想不妥,怕将来遭埋怨,又在抬头紫烟姊姊后面添上一堆人:大姊,花姨、烟霞阿姨,晓虹妹妹,飞霜、彩虹姊姊完了摸摸身上,一两银子也无,只好在屋里找。谁知遍了衣橱和抽屉,别说金银,连珠宝首饰之类也找不到一件,唯一收获是串铜钱
他知道四女卫生活朴素,却未想到竟如苦行僧一般穷酸。没办法,只好将就了,心想,大不了象在渑池当乞丐那样,讨饭也要讨到西昆仑去
自以为准备妥当,出得房门,小心关好。门外是木铺设的走廊,外侧是红漆雕花木栏杆,正对着一丈外彩虹楼二楼卧室后窗,透过窗纸,里面烛光摇曳,也不知彩虹入睡没有
雅厅和楼梯在西头,要下楼必得沿走廊经过雅厅门前。他在雅厅门外倾耳听了听。
里面一片漆黑,绿绒躺在贵妃椅上,心儿兀自砰砰乱跳,直愣愣盯着天花,哪睡得着
千儿听了半天,里面除了偶尔唉声叹气,再也没啥动静,便赶紧由门外溜过,匆匆下楼而去。
茶艺精深之人,心有七窍是必备素质。千儿下楼之时,绿绒虽意乱神迷,却似有所觉,忙披衣起身查看。黑暗中,那令她心醉神迷的身影,正从南面飞霜楼和彩虹楼之间夹道穿过,向飞鹰阁位于东南角的院门走去。她赶紧悄悄跟了下去,不是去阻止,只想跟着他,哪怕天涯海角
傍晚时分,门房和相连的五间供守卫居住的厢房虽已被周韵一把火烧为废墟,但依然有人执勤。千儿对守卫说声秋水轩拿东西,便扬长而去。到了后院大门,他说是找红旗3营艾队长有急事,也混了出来。
可是,沿着干道一路向南来到湖边之后,他开始犯愁了。夫人有严令,没有她的钦准,不许他踏出大院一步,想找借口混出大门,那是门儿都没有他心想:“前院东侧路边是腾龙阁,再过去是分属上四旗的四大排延楼营房,戒备森严,一点机会都没有。西侧北边是练武场,南边是小湖,尽头的西墙边是绵延不绝的马厩,也许在那儿可以想想办法。”
沿着湖北岸蹑手蹑脚地向西行去,忽然想起花姨所说,在湖边看不到下面的情况,记得花姨所居2号院天井中挂着点亮的灯笼,便凝神向湖心看去。可岸边离湖心少说也有十丈,斜斜看去,一片银波闪亮之下,哪看得见一点灯笼的火光
由于看得入神,脖子伸得老长,一只脚不小心踩进飘着浮冰的湖水,但觉一阵冰凉刺骨忽然又想起一个半月之前,在那座豪华山庄之中冬泳的情景,影儿那双深情的眼波浮现眼前,总象在诉说着什么。
“还有不爱说话的灵缇小姐,特爱赌气的小雨,不知她俩现在还好么唉彼此敌对,既无缘相见,思之何益徒增烦恼罢了”不禁甩了甩头,似想赶走心中那丝丝牵挂,可惜不太成功。
刚过了练武场西南角没多远,离马厩至少还有二十丈距离,他就被人发现了。
随着一声喝问,前方影影绰绰过来三人,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。他心中大吃一惊,没想到这边戒备也如此森严走近一看,却是彩虹手下一个小队,其余二人想必是她属下精卫队员。
那位小队倒是远远便认出了他,不由吃惊地道:“深夜风寒露重,公子跑这儿来干嘛快去吧,晚了夫人不见你,又该着急了,到时大家又不得安宁。
昨晚大小姐一番折腾,大伙儿已够累的了”
千儿笑道:“我是听说镶白旗从河套大草原,刚为夫人弄来几匹良驹,急着想看看,所以连夜跑过来。”他这急中生智,倒也并非胡诌,晚饭后慕容紫烟一行上飞鹰阁看他和北风,曾随口提及。
千儿爱名驹,满大院尽人皆知,小队倒也信了,很殷勤地把他带到马厩中央靠左一排。马厩南北成行排列,由前院南墙起始,沿西墙一直向北延伸至后院南墙,进深二十余丈,共十六行围栏,每两行之间有一条五尺宽的通道隔开,每行大约有九十来个围栏,几乎一眼看不到头。
绿绒此刻正站在湖边、千儿刚才所站的位置上,伸长脖子向湖里看了半天,也没能看出个啥名堂,心中不由纳闷:“他刚才在这儿出神半晌,我还道湖里有啥名堂,可我咋就看不出来呢”她若是知道千儿当时心中所想,不气才怪
千儿看着五匹新到的名驹,清一色的五花马,高头窄额,身高体壮。他装出一副欣赏之态,想上前表示一下亲热。可马儿刚被驯服没多久,冲他喷鼻踢腿,摆明不欢迎。小队忙道:“这几匹马有些野,公子可要小心了”
千儿笑道:“没事儿,刚见面有些生疏。这样吧,你们只管房休息,我要在这儿和它们多亲近亲近,就不用陪我了。”
今晚大家都很疲惫,见他如此说,便齐齐对他福了一福,转身去了。
千儿眼睛看着马儿,却竖起耳朵倾听着背后的动静。脚步声渐行渐远,终至不闻。他这才头四顾,马厩中再无人影,他隐身灯笼照不到的暗角,忙捂住口鼻,马厩之中真是臭啊倒不是看马之人偷懒,每天都打扫两次的,可这里面马匹实在太多,打扫得再干净,也难免有股难闻的味道。
他越过一排排围栏,抵达西墙边上。最后一排马棚与西墙相隔两丈左右,只见马棚围栏外侧、悬空六尺高处挂着一长排方形铁笼,个个笼门大开,心想:“这些铁笼用来关犯错马儿的么好象小了点儿吧用来捕鸟又太大”琢磨半天,也没想明白这些铁笼有何用处
西墙与围栏间遍植花草树木,枝桠密布,墙高三丈。他最近轻功进境神速,颇为自信,估量了一下,若全力跃起,抓住墙垣边角借力,当可上到墙头。于是瞅准一个着手之处,将轻功提至极限飞身跃起
忽闻嗖嗖之声大作,眼见无数光点,风驰电掣飞来
人在空中,行将力竭,根本无从躲避,闪念之间,想脱掉锦袍挥扫暗器,却被包袱缚住,急切之间哪能脱下
无奈之下,象缩头乌龟般双臂抱头、耸肩团身,一切听天由命
但闻噗噗之声不绝,如击败革,浑身上下,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心念未已,又闻前上方风声迅疾,稍稍移开双臂看去,一个铁链牵引、尺许圆径的硕大铁锤向自己当头砸下,铁锤轮廓在眼中飞速变大,除了再次缩头,再无他法
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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